2/01/2005

[回憶] 前網路時代的丟水球活動

自從知道了「10 Places of My City - 你的城市筆記」這個活動,就一直很想寫寫人生中第一個城市:高中三年待過的嘉義,但是年代實在太過遙遠,有些地點模模糊糊地寫不真切,就想說趁過年時再去繞上一圈,順便拍些相片,也許不小心就會寫成今昔對照版的城市筆記。

想著要寫哪些地點的同時,高中時代的記憶不免從心底深處緩慢地持續湧出來,看了Carol的這篇「尋人啟事與徵人啟事」之後,今日清晨在將醒未醒之際,忽然想起某個彼此丟過水球的陌生女孩。

應該不能說是丟水球,畢竟那是個還沒有網路的時代,也不是書信往來的筆友,我們是透過留紙條來傳遞訊息。

我讀的高中是男校,只有夜間補校才有女生就讀,補校沒有幾班,升高三後,我們班就是少數會跟補校共用教室的班級。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時,我們仍然留在學校繼續上課,下學期要入學的補校新生,則在開學前就先來上輔導課,因此早上來上課時,總會發現自己的抽屜裡多了些不是自己用過的雜物,過了不久,就自然而然地寫紙條互相交談起來。

放學時,將紙條往充滿雜物的抽屜裡一塞,雜物則是故意堆積的,免得字條被別人發現,隔天一早來上課時,再將整個抽屜翻過一遍,取出她留給我的紙條來觀看。

那時候我們交談的事情不脫文藝青年的範圍,無非就是交換自己對某些詩詞文章的看法,在無聊的上課中賞玩她寫給我的紙條,然後在小心翼翼寫下自己的議論,是在南台灣暑氣逼人的課堂上,唯一能提振我精神的事物。

班上很多人都各自寫過紙條給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位女生,不過那時不太流行彼此分享,透過字條能否交談得起來,是心照不宣的祕密。

紙條往返的過程當中,我們並不知道彼此的名字,也碰不著面,我放學過後一段時間,補校才開始上課,陌生的神秘感,更增添莫大的想像空間。

直到某一天,原本在補校上完課之後就該收走的班級點名簿,意外地留在我們班的講台上,那一天全班傳閱了這本點名簿,裡頭有相片和名字。

男性總是注意女性的外表,全班自此知道,今年補校新生之花,就坐在我的位置上,從此,放學時我必須最後一個離開教室,以確保不會有人去翻弄我的抽屜,早上更要提早到校,免得有人到處張揚傳閱她寫給我的紙條,抽屜的雜物則是越塞越多,紙條藏的越發隱密。

事情最後是怎麼結束的,我已不復記憶,只記得那天將近放學時,有兩個補校女生提早出現,遠遠地隔著走廊朝我們教室內張望,全班頓時騷動起來,我就坐在臨窗的那一排座位上,一眼就認出她來,是她的同學陪著她來看我吧,我心裡這麼想。

其時暑假已將近末尾,學校訓導處也知道了這件事,為了使丙組班的我們專心課業考上醫學院,學期正式開學後,補校的教室將會遷移去跟社會組的班級共用,這個前網路時代的丟水球活動也不得不停止了。

我依稀記得最後一次與她在走廊的穿堂中碰面的模樣,在那之後就沒了往來。後來關於補校新生之花的傳聞頗多,嘉義在地的同學告訴過我,她國中時代的男朋友在混流氓。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名字,是出現在流氓情場爭風吃醋、群起鬥毆的地方版新聞裡頭,很有種超現實的感覺。

那些紙條我曾留存一段時間,最後被我用一把火燒掉了,這把火,很有電影「蝴蝶效應」末尾男主角燒毀記憶的況味,但那時,我並不清楚自己真正想燒掉的是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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